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軀顯得那樣高不可攀,他向我傾身的那個姿態令人覺得壓迫而危險。我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他的威名赫赫並非浪得虛名,他真正地盛怒起來的時候,那股逼人的氣勢是我完全想像不到的陌生而奪人呼吸。

我想,我以前,太小看他了。

芬丹幾步逼到我面前,近得我可以看見他的胸膛因為蘊滿了氣怒而劇烈地起伏。

他重重地呼吸,語氣低沈地開口說道:“……黛蕾爾,你使我很失望。”

這句話一瞬間在我眼中迫出了大顆的淚珠。

他卻恍若不見一般,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當初,重新奪回塞利斯塔拉之後,沒耽擱一點時間,帶著軍隊,不眠不休地日夜兼程,趕去救你……我已經盡了我的全力飛快趕路,但你還是在喪屍的地牢裏被囚禁了好幾天……可是,我決不願意看到你就因為這幾天,就咄咄逼人地跟別人過不去,認為所有的人都虧欠了你……”

眼淚洶湧地沖出我的眼眶,我委屈地反駁:“我並沒有……我只是,只是不甘心——”

我噎住了。這句話後面的部分,令我心驚。我不甘心什麽呢?不甘心看到芬丹對安雯網開一面,格外寬容?還是不甘心他不惜訓斥我,來維護別人?……

可是,我憑什麽不甘心呢。

他們認識在前,即使有什麽別樣的情誼,也是合情合理的。即使芬丹只是為了他口口聲聲追求和維護的公平與和諧,那又有什麽錯呢。他優容的安雯,至少是一個真誠地仰慕他的、徹頭徹尾的精靈游俠;而我呢,我只是假惺惺頂著黛蕾爾這個軀殼,想要破壞艾羅蘭與獅鷲帝國的同盟,騙取他的心的惡魔領主啊。

也許芬丹許久沒有等到我下面的話,淡淡嘆了一口氣,方才的氣怒略略平息了一些,說道:“你還有什麽不甘心的呢。經此一役,你的名望在艾羅蘭幾乎達到了頂點,就是當我離開故土,出海去尋找蒂耶魯的時候,你也是大家眼裏塞利斯塔拉守將的不二人選,眾望所歸……只是,你初當大任,要認真和前輩塔蘭納學習,好好完成這個任務,別再見了什麽熟人就興高采烈地去喝酒喝一整晚,到了半夜才醉醺醺地回來!……”

我一怔,簡直不敢相信他如此編排我。我忿忿地反駁:“沒有這樣的事。我沒喝醉,而且溫利爾也說了,果酒是喝不醉人的……”

芬丹冷哼了一聲。

“哦?你倒是很聽從他的麽。等我走了以後,你要是也能用這種態度聽從塔蘭納的教導,我就放心了。”

我被他語氣裏帶著的一絲微微的嘲諷意味氣得臉上發熱。

“你還是去訓誡訓誡安雯,讓她別上了戰場就不長腦子,不管不顧地只知道悶頭往死靈堆裏沖吧。”我不冷不熱地回敬他。“我雖然喜歡作怪,但好歹本事比她強點,要不是被人拖累,多半也能自保……”

我一句話沒說完,就聽到門口有個怯生生的聲音說了一句:“芬丹大人,黛蕾爾……你們,是在爭執麽?”

我一回頭,喝!門外赫然站著於爾辛、塔蘭納和韋恩加爾幾個人。說話的正是於爾辛。

難道我們方才天翻地覆的爭吵和飆淚驚動了睡在鄰近樹屋的他們?可是他們都是什麽時候來的啊?我怎麽一點也沒有覺察到?

我在黑暗裏,也感覺自己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羞窘萬分,訥訥說不出話來。

還是芬丹首先沈下臉來,用他習慣的嚴厲面癱臉控制了局面。他冷冷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最後以一種很公事公辦的態度說道:“沒有。只是黛蕾爾今天才回來,不清楚關於安雯的處罰事宜,我已向她解釋清楚了。大家明天不是各自要出城去執行任務麽,都回去早點休息吧。”

塔蘭納和韋恩加爾沈默地掃了我和芬丹一眼,不言不語地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於爾辛也許是擔心留我一個人下來,再跟芬丹起什麽爭執,就大著膽子挨近我幾步,伸手拉著我的手臂,柔聲說:“黛蕾爾,你這些天來也很辛苦了……只怕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吧?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我們一起走。”

我望著她那溫柔沈靜、帶著一絲息事寧人的祈求的神情,也不好意思拒絕,瞥了芬丹一眼,就低下頭默默跟著於爾辛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5日更新:

嗯,周末的話就多更一點點~~

誰想看surprise?明天就有了~~:)

有筒子說女主這幾章表現得不太可愛,嗯,其實據俺想來,這也可以理解。

一來,戀愛中的人都很幼稚的~

二來,女主覺得芬丹偏袒,自然很氣憤了。

在女主看來,自己沒做多大的壞事,就被關了總計三天。

安雯一是害女主被抓去坐牢,二是丟失首都,三是間接令國王犧牲了……這麽大的事兒也才關三天,女主覺得不公平,是很正常的事。

何況這兩個女人本來就暗地裏在較勁麽。

安雯受了重傷沒錯,不過女主如果不是耶澤蓓絲,而只是精靈族的黛蕾爾的話,被轟那麽一記冥府詛咒,八成也會氣息奄奄命懸一線啊。

嗯,感冒令人頭痛。俺先頂鍋蓋下了~^^

☆、66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6日更新:

今天多寫一點。

其它的也沒什麽要說的了。有童鞋教我,為主角辯解是個費力不討好的事兒,那俺就還是免了吧~

加上一段配樂,陳綺貞的《還是會寂寞》。

最近突然很喜歡這首歌,雖然用在這裏不算很適合,還是用一用吧~~^^

嗯,覺得將來這首歌還會再用到的。

照例,不想聽的童鞋們,可以按IE窗口上方的“停止”鍵。:)

於爾辛十分善解人意,一路上並沒有問我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挽著我走到她的房門口,向我道了個別,帶點憂慮地望了我一眼。我向她點點頭,甚至還扯開一個不太自然的、安撫的笑容,她這才自己開門進去了。

我則繼續機械地沿著階梯往前走,到了自己分到的那間小樹屋,開了門進去就一頭紮到床上,合衣躺下,悶悶地望著一片黑暗的天花板。

我本以為自己會在腦海裏想很多事情,或者胸口會卷擁著方才累積的那些覆雜的不平,而難以入睡;但是沒想到自己頭一沾枕,不多時就陷入了夢鄉。

我一夜無夢,睡得非常沈。也許是晚上喝的那些果酒的酒力起了一定的作用,又或者這些日子以來,我只是太累,需要充足的睡眠。

我睡得昏天黑地,不知時間。我仿佛深陷在睡意的泥沼裏,即使自己想要掙紮,也出不來。溫暖柔軟的被褥和房裏隱約縈繞的一絲青草香,助長了我的安逸之感,我愈發沈入更深的睡眠裏,遲遲不願醒來。

最後,我終於被那束照在眼睛上的熾烈的陽光弄得不舒服,從睡夢裏由深及淺,最後慢慢醒了過來。

我往窗外一望,見已日上三竿,奇怪怎麽沒有人來叫醒我。一想到我萬一誤了什麽重要的會議或者別的什麽,而被芬丹用眼刀嗖嗖地淩遲的下場,我就不禁打了個冷顫,一下子全清醒了。

我慌忙飛快地起身梳洗,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理好,猛地拉開門,準備盡快趕去國會。

一路上經過的所有樹屋都房門緊閉,悄無人聲。我奔過那條長長的階梯,心裏不禁有點奇怪。

從後門進了國會,裏面的人也出奇的寥寥。我在走廊上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德魯伊長老,向他心虛地請教:“請問……大家這都是上哪兒去了?為什麽都這會兒了,國會裏還沒有什麽人?”

那個德魯伊長老一見是我,卻好像嚇了一跳的樣子,失聲叫道:“黛蕾爾?你怎麽會在這裏?今天……今天是芬丹大人率軍離開艾羅蘭,出海去尋找聖人蒂耶魯的日子啊!大家自然都到碼頭上去為他送行了啊!”

我大吃一驚,感覺就好像後腦上被人敲了一悶棍似的,無法置信地反問:“什麽?!怎麽可能?他昨天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

那個德魯伊長老向我解釋:“這也是臨時決定的。大軍已經整裝待發了,芬丹大人原本就想近幾天擇日啟程的,但是想到先王陛下交待的任務緊急,愈快愈好,就臨時下令,今日出發……沒有人去通知你麽?”

我楞楞地站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一跺腳,直是氣急敗壞。

芬丹竟然就這樣離開了?這個……這個小氣記恨的混蛋,竟然連跟我道一聲別的工夫都沒有麽?就因為他昨天晚上,忽然發現我令他失望,於是,我就連跟他道別的資格都被剝奪了麽?!

我沖出國會,看見在門外蹓跶的鼻涕泡兒,翻身上馬,騎著它一口氣沖到了河邊。

碼頭上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影,只停泊著一條孤零零的三桅帆船。昨天岸邊停泊著十幾只華麗的平底船、大型帆船等等的盛況,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在碼頭上一躍下馬,遙望著遠方的水面,氣得用力頓足。

芬丹,你幹嗎要跑得那麽快?我難道會趕在你起航之前,把你宰了不成?!

難道你害怕,今早醒來的時候,就會突然發現我突然變成一個不可理喻且不知悔改的潑婦,因此你連讓我冷靜下來道一聲歉的機會都替我省了?

我雖然有的時候在氣頭上不那麽聰明,可是我也懂得說對不起——雖然我還是氣那個安雯為什麽就能獲得跟我一樣的刑期,但是芬丹的處置並沒有什麽錯,畢竟安雯重傷而我仍然活蹦亂跳,為了艾羅蘭的和諧起見,我也應該把刑期的問題拋到腦後麽。

我張了張嘴,想對著一片浩瀚的水面說些什麽,也許是我欠了他很久的一句謝謝,或者是一聲對不起我很抱歉——

可是最後,我卻只覺得胸口似是翻滾著無數洶湧的情緒,朦朧了我的眼底,梗得我難以呼吸,艱於吞咽。

我放開喉嚨,雙手握拳,用力沖著遠方大喊:“芬丹!!你這個大混蛋!!”

“唉,你別喊叫了……喊他也聽不見,咳咳……”一個氣虛體弱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一回頭,卻發現安雯扶著那根木杖,臉色蒼白地從碼頭邊的那座賢者之屋裏踱出來。

我訝然,“你怎麽在這裏?”

安雯走路都走得慢吞吞的,似是受了極重的傷一般。我只好上去攙扶她。

她走到碼頭上,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說道:“來給芬丹大人送行。還是受傷以後身體虛弱啊……所以只好先在賢者之屋裏休息一陣子再回去,而且還可以順便請屋子的主人,魔法師來幫我診治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迅速恢覆的偏方……”

我真想白她一眼,可是想到她此刻是個重傷號,還是忍住了這個不太厚道的沖動。

安雯瞟了我一眼,突然微微笑了一下,說道:“……你很生氣他沒跟你道別?那當然了,你幾天幾夜沒好好睡啦?不是沒人想去叫你,只是你睡得那麽沈,只怕投石車來了,你也只會被石頭砸在睡夢裏醒不了……”

我怒。這個安雯,仗恃著自己是重傷員,就可以任意刻薄我麽?

安雯也看到了我的怒目以對,不過她好像就跟沒看見一樣,若無其事地遙望著遠方的水面。

“聽說你昨晚又惹芬丹大人生氣?唔,你這種樣子,還真是令人擔心塞利斯塔拉在你戍守之下的前景啊。”她的唇邊浮起一個嘲諷般的笑容,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的映襯下,竟然顯得有點寂寥。

“芬丹大人從來沒有發過那麽大的火……他總是嚴厲且公正,那樣沈穩,掌控一切,是位令人信賴並可以依靠的領導者……他從不輕易讓他的情緒顯露於外……可是這一次,他就這麽飛快地走了,就好像是氣得……不知道還要再怎麽面對你一樣……”她繼續自言自語,輕似無聲。

我聽了個影影綽綽,而且她的句法越來越繁雜,弄得我似懂非懂,心下不免急躁起來。

安雯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煩悶,忽然回頭沖我嫣然一笑,笑容裏竟然顯得有絲愉快的意味。

“芬丹大人心急,想要早日尋找到蒂耶魯大師。艾羅蘭有很多事需要我們去完成……整個塞利斯塔拉,百廢待興,當然不可能等你睡醒了,才恢覆運轉,是麽?”

我慍怒不已,極力告誡自己要克制!克制!這女人好歹也被我救回來過一次,如果我現在把她給掐死,那我之前的英勇行動豈不是毫無意義了?

安雯瞧著我目眥盡裂的樣子,施施然起身,也不要我攙扶了,慢慢走下碼頭的平臺,上了路旁一直停靠著的一輛馬車——確切的說,是她那匹獨角獸坐騎拉著的車。

她忽然又好像想起些什麽似的,從車上探頭出來,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對我叫道:“芬丹大人,當然會就這樣走掉了。你不知道麽?他一向最討厭和人道別的場面……”

我大驚,緊追了幾步,吼了回去:“可是他之前從來沒有排斥過大家給他送行啊……比如上次在塞利斯塔拉……”

安雯很不屑地輕嗤一聲,又對我吼了回來:“笨蛋!他又不是不會和人道別,他只是討厭而已……說不定,他只是不知道怎麽和你道別吧……又或者,他討厭和你道別……”

我簡直像被一道天雷立劈在當場,張口結舌動彈不得。

安雯的馬車慢慢向前行去,她忽然勒停獨角獸,從車裏重新探出半個上身,沖我吼得氣勢洶洶:“黛蕾爾,你這個笨蛋!只會一直給芬丹大人闖禍!如果不是因為你當初拼命救了我……我是不會跟你說這麽多的!你給我記住!我比你能夠想像的更加討厭你!!你以後最好給我滾遠一點,免得惹我心煩!!”

她吼完,也不等我回應,就重新催動拉車的獨角獸,慢慢向塞利斯塔拉城門去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那輛馬車的背影,許久許久,才向她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怒氣沖沖地低聲說道:“在戰場上得了西萊納女神的護佑,很了不得麽?我看到你的時候,你也很惹我心煩啊……”

只是,為什麽,我望著這個令人心煩的背影,會慢慢地、不可遏止地微笑起來呢。

☆、67

不過芬丹跑得實在太快,他雖然把塞利斯塔拉的城防任務交給了我和塔蘭納,但是卻並沒有進一步向我詳細布置分工等等。

因此,我只好拐回國會,等待塔蘭納向我二次傳達芬丹大人的指示精神。

此刻,我正在國會的某間議事廳裏,面對著神情極端嚴肅的塔蘭納那副義正詞嚴如聆天條的模樣,和自己的昏昏欲睡作著長久而堅持不懈的鬥爭。

塔蘭納和我一樣長著一頭紅發,面部線條卻有些極為尖利的感覺,平日總是皺眉瞠目,雙唇緊抿成一條線,臉上畫著紅色圖案,背了一柄大劍,大步流星風風火火地來去,一臉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幾百萬的模樣。

我有些不滿。芬丹幹嗎非要派他來跟我合作?難道鑒於上次我跟安雯的美女配結果針尖對麥芒,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所以這次特意派一如此嚴厲刻板的尖嘴猴腮嚴厲男來壓制一下我的氣焰?

塔蘭納神情雖悍,但身材精瘦結實,看著跟其他精靈族男游俠高大健美頗不一樣。但是這也無可厚非——如果誰像他那樣,在“火淚之日”的慘案裏受了如此巨大的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打擊的話,八成也會像他這樣,變得憤世嫉俗,嚴厲精悍。

我一邊聽他喋喋不休地向我稱讚芬丹為了艾羅蘭不辭辛勞不畏艱險的崇高獻身精神,一邊在腦海裏搜尋他的游戲說明。

我記得,在游戲裏,他是惡魔暗中挑起的“火淚之日”唯一的幸存者,眼睜睜看著成千上萬的同胞慘死於自己面前,令當時很年輕的他幾近崩潰。此後每次只要看到有戰友在戰場上倒下,他的心中便會燃起無限怒火。這種狂熱的覆仇欲望甚至令他周圍的人也受到感染,他的得意看家絕技就是“精靈之怒”——與阿拉倫國王秉承自同一脈的當家本領。

我有點寒。

要是他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還不得把我立劈於劍下?不管他今時今日的能力能不能將我一擊致命,我也都不能冒這個險啊。

芬丹,你怎麽派這麽一個難纏的人來跟我合作呢?莫非,你就是看中了塔蘭納是老資格的游俠,性格又刻板嚴厲,正好對付我的那種隨意散漫?

哼。我暗忖,豈不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麽。塔蘭納就算再難纏,難不成還能真的像芬丹那樣把我抓起來關禁閉麽。我如今可是與他平起平坐的塞利斯塔拉守將,為了救同袍被亡靈族抓去蹲了大牢的經歷,更是如金子一般閃閃發光。想抓我小辮子?哼,先問問群眾答應不答應吧!

當然,眼下,我得先把他應付過去。

我滿臉堆笑,聽著塔蘭納對我嚴肅地轉述著芬丹的話:“……芬丹大人臨行前,千叮萬囑,要我們決不可以再出現以前那種情形,令塞利斯塔拉陷落,使她的花園在喪屍們的踐踏下變質腐爛……我們已經建起了一座牢固的,可以抵禦任何進攻的要塞,守衛著我們的首都……所以,他寄希望於我們,一定要足夠勇敢,足夠驍勇善戰,替他指揮軍隊,直到他尋找到蒂耶魯,平安歸來……”

我萬分恭謹地點頭表示受教。塔蘭納似乎對我的合作態度顯得十分滿意似的,續道:“那麽我們就來分一下工……”

我也不跟他搶最基本最艱苦的差事,我猜他也不放心真的放手把日常城防都交給我來管理。所以我攤攤手,很自然地接受了他交給我的巡邏差事。至於日常的城防總管麽,我很愉快地祝賀了他的上任。

我們合作愉快。

塔蘭納確實行事嚴謹得很,事事親力親為,每日不惜時間體力地在城頭來回巡視,檢視各處軍備武器人防等等,兢兢業業得很。

我麽,在船塢造了幾艘有大有小的帆船平底船之類,帶著自己手下的一幫子雜兵就天天在海岸線附近游弋,有時候能順便在海上救起幾個遇險的農民或步兵,還得了他們極力要留下的一兩千金幣的答謝。

還別說,有幾次跑得遠了,不但掃蕩了一下遇上的幾艘海難擱淺的廢棄船只,得了些金錢寶物之類的意外之喜,而且還在距塞利斯塔拉一兩天路程的海岸線邊上遙遙望見一彪亡靈巫師的人馬。我直接一聲令下,泊船登岸,大軍從天而降,直接把那些對塞利斯塔拉的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我是說,把那些喪屍幹掉在距離塞利斯塔拉幾百裏開外。

這種事情多了,塔蘭納對我的終日四處游蕩也就沒什麽微詞了。而且,他還樂得我能減輕些他負責的城防壓力。我每次回城去補充兵力的時候,他給得也格外痛快。

而且對於我在艾羅蘭的首都混成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這件事,魔王似乎也樂見其成。他大概是想通過我冉冉上升的地位,先借刀殺人,幹掉他最近看著很不爽的亡靈勢力,然後再圖謀艾羅蘭吧。因此,最近他派來了解我情況的妖姬們,也一個比一個喜笑顏開,對我傳達的,也多是些大王看那些骷髏僵屍不順眼,更加不喜歡他們妄想把手伸進亞山世界,在大王的大計裏也想分一杯羹的貪婪;因此大王命我盡量消耗掉亡靈軍隊的勢力不需容情,等等。

這個要求我自然是很愉快地樂意效勞的。

當然,妖姬們也會向我傳達一些謝爾戈的八卦,惡魔煉獄的不和諧音。譬如大王最近頂頂惱火的,不是拜婭拉又搞砸了他交給的什麽任務,而是阿格雷爾為什麽還在囂張地四處亂走而沒人管;但阿格雷爾那個叛徒難纏到了極點,大王先後派去的N名座下得力的惡魔領主都是大敗而歸,氣得大王現在一門心思大多都在如何剿滅阿格雷爾這個可惡的叛徒身上,相比之下夫人這邊的進展已經算是順利的了,雲雲。

唔,我真正在塞利斯塔拉混得風生水起,樂不思蜀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7日更新:

嗯,沒啥特別的要說……

以下是本章終於正式出場的龍套塔蘭納的人設圖……

筒子們表太驚訝,一切都是老外美工的錯……

☆、68

不過這種好日子沒過多久。

某天夜裏,我楓橋夜泊在距離塞利斯塔拉尚有一天航程的某個小島上。

艾羅蘭終年的四季氣候都有如春夏交接之時,基本上都是二十多度的氣溫,實在很適合我一貫以來的喜好。再加上綠化得好,風景優美而氣候宜人,在紮營之後再出門散散步,實在是一種小小的享受。何況我有大把的正當理由——勘察周圍環境和情況麽。

我偷溜出營,正獨自一人在海灘上漫步的當兒,又被魔王派來的特使襲擊了。

眼看一個妖姬突然出現在我的視野裏,風風火火地向我沖過來,我嚇了一大跳,慌忙揮手布下結界,遮掩我們的行藏。

那妖姬甚悲戚地向我匯報:“夫人,大事不好!”

我一怔,還能有什麽不好?你們都搶先一步找到了蒂耶魯,把他殺害了,還能有什麽大事對你們不好?

當然做戲還是要做全套的。我緩下面容來,和顏悅色安慰她:“別著急,慢慢說。有什麽我能出得上力的,我一定盡力。”

那妖姬稍微定了定神,就娓娓敘述了一番拜婭拉如何搶在芬丹之前趕到了龍霧島,並派了一名惡魔領主,在龍霧島上成功拖住了芬丹的腳步,繼而布下“火墻阻隔”之術,將芬丹阻於火墻之外,讓他盡速擊敗那名惡魔領主之後,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蒂耶魯被拜婭拉殺了——

我很感嘆。“那個蒂耶魯,不是號稱‘龍騎士’,十分厲害麽?怎麽也如此輕易地就讓我們給害……消滅了?”

那妖姬有些得意,“夫人,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是大王派了上千人馬,合力圍剿他一個人。這人雖然十分難纏,畢竟還是讓拜婭拉成功殺掉了……”

我心下頗為不忍,想著救人卻成了這樣的結果,芬丹一定很挫敗,很沮喪了?但是我再有什麽抱不平的情緒,也不好在這個妖姬面前顯示出來,於是只能作出一副歡喜的模樣,問道:“既然是這樣,再好也不過了!大王一定也很滿意了,怎麽還要派你來找我呢?”

那妖姬嘆氣,“都是那個芬丹,太厲害了!那個蒂耶魯,拼著臨死前最後一口氣,把一切都告訴了芬丹,說他制作了一個帶有魔力的卷軸,十分重要,落入了拜婭拉手裏,讓芬丹盡快找到拜婭拉……”

我當然知道,那個卷軸就是對伊莎貝爾女王作法驅魔凈化的關鍵麽。難怪魔王要派拜婭拉去爭奪。但是我可不能顯示得對於游戲的進程如此成竹在胸。於是我故作驚異,失聲道:“……難道,那個芬丹追上了拜婭拉,又把卷軸搶走了?!”

那妖姬沈重地點頭,我假情假意地嘆息。

“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厲害……那麽,大王一定很震怒了?大王要我怎麽做?”

那妖姬誠實說道:“大王很感嘆……說若是派夫人您去,說不定現在已經圓滿完成任務了……可惜夫人在這裏潛伏,走不開……大王對芬丹的能力是戒備到了極點,覺得這個人本領之高,光憑硬碰硬,看來是打不敗他的……”

我的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不由得臉色一沈,眉心也皺了起來。

果然那妖姬貼近我,一字一字續道:“大王說,要夫人不惜一切代價,絕對要破壞掉艾羅蘭與獅鷲帝國可能的結盟!另外,芬丹實力太強,只怕是派了阿格雷爾那個叛徒來與他正面交手,都討不著多大的便宜……如果夫人實在不能幹脆地結果了他,大王也是通情達理的人,當然也表示理解……不過,大王也要夫人盡量削弱他的實力和鬥志,讓他不能全力與我謝爾戈為敵……”

我的腦海裏轟然炸開,心中寒浸浸地,逐漸滲出一股透骨的冷意來。

我暗自咬緊了牙關,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臉上只是淡淡的,沈吟了一刻,才做出鄭重的樣子,對那妖姬說道:“……我明白了。我一定盡力……”

我的話說到這裏就停止了,但那妖姬顯然像是得著了某種允諾似的,自行解讀了我那句其實並未說完的話。“是!我一定回稟大王,說夫人是我妖姬一系最傑出的人才,必定會為了大王的吩咐竭盡全力……”

我笑笑,不置可否,只是向她點了點頭,續道:“那個馬卡爾野心極大,在獅鷲帝國控制了一番局面……而芬丹追求正義,很是厭惡亡靈族,我看,倒是可以從這裏下手,挑撥一番……這麽一來,也許他們的聯盟,就不可能成就……”

那妖姬連聲稱是,跟我道別後,歡歡喜喜地走了。

等到那妖姬的身影消失之後,我才解開了方才自己設下的結界,陷入沈思。

魔王看來是氣急敗壞,一定要我在艾羅蘭做出點名堂來了。

可是,我如何去挑撥艾羅蘭與獅鷲帝國之間的關系呢。

芬丹憎恨亡靈巫師,但我又能如何利用他的這絲厭惡呢。即使獅鷲帝國暫時為馬卡爾所掌控,但芬丹仍舊力主艾羅蘭收留諸如考德威爾領主那樣對亡靈族心懷不滿的獅鷲帝國貴族,可見他心目裏的二分法還是很清晰的——只反對作亂的亡靈巫師馬卡爾,而不反對其餘獅鷲帝國的統治階層——

芬丹那樣信誓旦旦地要信守古老的聯盟誓言,我從哪裏下手才能破壞掉這堅實的聯盟呢。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8日更新:

今天沒啥可說的……

沒了芬丹,過渡段實在不熱鬧啊。

明天趕快讓他再出來算了……

話說俺也大概寫了十五六萬字了吧……這實在是俺進展最快的一篇文了……

俺得總結總結目前的進度了~~看看能不能盡快讓這個沈悶的局面打破一下……:)

☆、69

芬丹擊敗拜婭拉,奪回蒂耶魯的卷軸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塞利斯塔拉。最近,人人都是一派歡喜,殷切期待著他的凱旋——如果說,最終沒能來得及援救蒂耶魯的一次出征,也能算得上是凱旋的話。

我仍舊隔一兩日就帶了手下雜兵出海,沿著海岸線游弋。

自從芬丹成功帶回翡翠龍,各城鎮中紛紛建造起飛龍神祠之後,我們在兵力上的劣勢立即消失,反而在翡翠龍的鼓舞下,城中各兵種勤勉刻苦地日夜操練,逐漸發展出了兵力優勢。雖然亡靈軍團還是不斷前來騷擾,但是我們應付起來卻要游刃有餘得多。

就連塔蘭納那樣刻板嚴苛的人,都不由得對眼下的優勢產生了十足的信心。我能夠帶出城去巡邏海防的兵力,也愈來愈多了。

這日,我的船隊照例往東去,航行了大約多半天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花妖飛到我的船上落下,喜滋滋向我報告說:“黛蕾爾!芬丹大人回來了!他的船隊就在前面!我們航行在最前面的那艘船,都已經跟他們遇上了!”

我大喜過望,可是算算看,我一時半會兒也過不去,船速畢竟有限。可是我又不會飛。

還是那個花妖機靈,給我出主意道:“黛蕾爾,你不是這次帶了幾只翡翠龍出海麽。它們都會飛啊。你拜托其中一只帶你飛過去,不就好了麽。”

我一聽很有道理,就速速奔了去後艙。果然,那幾只翡翠龍都在甲板上悠閑地伏著曬太陽。

我很謙恭地對它們解釋了一番我的請求,它們倒也很通人性,十分高貴地點頭同意了。隨即其中就有一只站出來,舒展了一下自己巨大的雙翅,就俯下身來,示意我騎上它的背。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跟芬丹扯過的《尼爾斯騎鵝旅行記》。我暗忖,我跟這些高貴的綠龍們認真親善睦鄰一番,搞好一下雙邊關系,說不定以後還可以出一本《黛蕾爾騎龍旅行記》哩。嘖嘖,騎著龍多麽威風,速度又快,以後萬一魔王要是看我不順眼了,派人來砍我,我也能溜得快些。

我收回思緒,千恩萬謝地爬上了龍背。那只翡翠龍展翅陡然飛向天空,唬了我一跳,慌忙不顧形象地抓住它後頸上的尖刺,還不忘對它道歉:“得罪了!不這樣我就掉下去了,我笨手笨腳,您多包涵……”

翡翠龍倒是不以為忤,尖嘯一聲,繼續跟著先前來報信的那個花妖,一道向芬丹的座船飛去。

……騎龍原來就像坐直升機,而且,還是一沒機艙二沒安全帶的那種。我頭暈眼花,只恨自己忘記投保人身安全險和旅行意外險。

那只龍眼力也夠好,一眼看準了芬丹的座船,疾速俯沖而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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